爱情习惯　              

    　　某年某日，安安在网络上邂逅群。
　　活着只是一种习惯，思念也只是一种习惯。安安习惯地在深夜拨号上网，听那猫发出刺耳慵懒的叫声。QQ上那只企鹅转了千百个身终于爬了上来——隐身，安全的习惯。
　　安安又一次点击了下面那个“查找”按钮，一次次搜索“安徽安庆”这个地方，瞪大眼睛。
　　“玩火的人——安徽省”，“加入好友”，“身份验证”，安安点了发送。不一会那个喇叭开始跳动了，“玩火的人已通过你的身份验证”，“玩火的人把你加为好友”——安安笑笑，很自信这两个消息，也是预料之中的。安安点击“确定”，“继续查找”……
　　安安的资料里面只有一句自我说明：“天堂里有人憎恨我，地狱里有人想我。”
　　安安还上隐身的，习惯如此；习惯在线上不停地查找，加人到好友栏，看QQ里的头像亮起一长串的灯，安安很落寞地笑；也习惯不和任何人说话，知道自己是只话匣子，一旦开了口，就滔滔不绝，而且不能停。太久了，对着空空的网络，某个有思念意向的物体，频频打字，安安习惯和自己说话。
　　网络写手，注定落寞。
　　“玩火的人”头像跳动了起来，“你是谁？”，“陌生人”，“你是干什么的？”，“玩水的人”，“哦/那我完了？”……
　　其实安安没有说错，她是水瓶座的，水瓶座的女子，天性叛逆，太自我，也太张扬。特别爱玩水，冰凉冰凉的感觉，如同血管底处默默的鼓动。安安一直这样以为。
　　很奇怪地聊着天，安安俏皮地答着不着边际的话。她的那只猫，的确太懒，让她不得费力地先断了线又重新拨号。
　　“亏自己还是学计算机的！”安安忿忿地想。一直就没有好好地学习过，她从来只为自己找不成理由的借口。安安擅长的，或许是文字，或许是感情，亦或者，什么都不是。
　　“玩火的人请求和你似聊”，“接受”，“安安和玩火的人在愉快地聊着天”——安安才知道这是语音聊天的，亏自己QQ玩了5年，却连这个都不懂，耳机里传来嘈杂的声音，一个清亮的男声，向安安打招呼。
　　安安张了口，发现麦克风不能用，只好提出机箱，却怎么也找不到麦克风的插座。最后只能丧气地坐到屏幕前，半听半说地聊着，“玩火的人”在自言自语着，安安听他说话，一边打字回应。
　　凌晨一点半，安安在迷迷糊糊中知道了那个对着麦克风自言自语而且哼唱着不成调歌谣的男生叫群，安安收到了他的照片，打开邮箱，硕大无比的照片，屏幕上出现了长长的拉轴，三张照片，一个笑容灿烂的瘦瘦的男生，安安喜欢其中那张头发最短的，那样很有朝气。甚至安安希望见到的是个光头，很自信的笑，个性十足。
　　…………“我想你该会爱上我了吧？”，“为什么？”，“因为我帅啊！”，“呵呵，你是哪里人？”
　　安安看着QQ的IP地址栏上偌大的“安庆”两个字，敲击着键盘。
　　安庆啊，远在天边的城市，了解与熟悉永远只能从网路上，却无法从想听到的人口中，那未圆满的情感，该如何收场？
　　安安很爱过一个安庆男孩，很喜欢这个“安”字，安静，祥和，很安全的感觉，如同他的味道。安安给自己取名叫安安，而且是两个安字叠在一起。
　　群问安安有照片没有？安安随手把网友发来的一张搞笑图片捎了过去。那是个农村女孩——从穿着上判断，圆圆的脸，五官标准，只是相片明显地被人丑化：眉毛被描得很粗，很粗，两腮抹上了红红的晕，深色的口红，一团，极不均匀——显然是用图象工具做成的，安安什么没学，这个倒是很精通，曾经就为了把自己的照片拉得好看点而大费周折。安安讨厌自己的模样，如果不是那样，怎么会让自己未曝光的恋情“见光死”呢？安安在网络上失去他的消息时哭了两天两夜，最后一抹眼泪，修改资料，安安又开始自己依赖的习惯——这女孩的照片精妙之处大概不在这浓妆，而是加了FLASH动画后的效果，一眨眼，美女一个飞眸，小嘴嘟起，KISSES，不停地跳动……“KISSES”，是他最爱的巧克力，亲吻的感觉，那个不爱甜的男生，却最爱巧克力。
　　群的头像在跳动着，“是你的照片吗？不是我就发给别人了哦。”
　　安安在这边调皮地答，“你发吧，我还想扬名呢。如果在喝真的是我，那你不就完蛋了？如果我真的喜欢上你，要粘定你了怎么办，你还敢说爱吗？”安安特别讨厌见第一次面就说“我爱你”的男生，但这却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听到别人说，似乎所有的网恋，都是这样开始的。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如此坚定。
　　安安迷惑了，自己的爱恋，甚至没有听到那人对自己说的这句话。虽然他有说过，在电话里，透过电流，空气，但听到的却是正在起哄的室友，要他再说，怎么都不肯，安安委屈地噘嘴。
　　“爱真的可以说得这样随便吗？那什么是勇敢呢？”安安喃喃自语。
　　群在那边说了一句：“我今天看到我以前的女朋友和她现在的男朋友在一起了。”
　　……
　　凌晨两点半，那个叫群的男生下了线，走了。他口里念着“妈妈该生气了”，好乖的儿子，安安心想。
　　十五分钟后，妈妈愠怒地站到了安安的面前，不乖的女儿。
　　　　　　　　　　　　　　　　　
　　安庆，阳光灿烂，在这个小城里，迷茫着和它名字一样的气息，安详，平静。
　　小城不算太发达，但风景优美。座落在长江边上，山水怡人，是个旅游的好地方。
　　群，略带秀气的男孩，在这个城市里成长了23年。毕业后找了一份工作，“BAKER”，面包师，以至于群后来在QQ上填写资料的时候想到的只是烤箱，“玩火的人”，就这么填上去了。群的逻辑很简单，一路走到尽头，看到什么，就做什么。那天不知为何在面包的味道里走到了这家面包店，看到了橱窗里可爱的糕点，于是就在这家面包店留下来了。开始学着做面包，揉面团，发酵，做成型，再浇上甜甜的奶油，或者是各种果酱——不像是份工作，倒像一种游戏，很有趣的游戏。
　　“面包是一种要用心去做的艺术。”群对自己说。
　　面包店座落在街道繁华的一段，群安闲的时候喜欢坐在橱窗旁，看来往热闹的过客，放着熟悉的旋律《LIKE A ROSE》“And as I look into your eyes，I see an angel in disguise .Sent from God above，For me to love.To hold and idolise……You treat me like a rose . You give me room to grow .You shone the light of love on me .And gave me air so I can breathe .You open doors that close……”
　　这天，跑来一位漂亮姑娘，俊俏的脸庞，玲珑的身段，及肩的秀发，略带凌乱，却不失感性美。安庆的女孩生得都很精致，而这个女孩，有种别样的气质，仿佛远处飘来兰花的气息，对了，兰花，“幽香空自秘，风肯秘幽香”，略微神秘。显然她的走入，让整个面包店都显得明亮了起来。
　　“小姐，请问你要些什么？”群礼貌地打招呼。
　　那个姑娘嫣然一笑，脸上微泛红晕，露出浅浅的酒窝。“请你帮我拿那个椭圆形的面包。”她伸出手指，在玻璃上轻轻地叩了两下。
　　“好，请等等。”群俯下身去，打开橱窗，去取那刚烤好放进去的面包。群抬头时发现姑娘在随着音乐轻轻哼唱，她淡紫色的褶皱裙一摆一摆地张开像一朵盛开的的兰花，迎风摇曳——“小姐，你也喜欢这首歌吗？”群努力随意地搭了一句。
　　“是啊。”姑娘亮亮的眼睛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哦，多少钱？”她低下头打开她背着的精致包包，乳白色，像一条斜着的腰带，把她的身段凸显得完美无余……
　　群看着姑娘走远，回味美丽，微笑。
　　以后姑娘常来，渐渐成了熟客。姑娘很爱吃面包，群开玩笑地说：“喜欢吃面包的人，人缘都很好的哦！”姑娘就是笑。后来群知道了姑娘有个美丽的名字，蓉。群常常给她介绍不同口味的面包，更多的，是自己亲手为她准备的，在橱窗上某个特定的位置，只等她来取。
　　群和蓉走到了一起。
　　人们常常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坐在一辆自行车的后座上，一个笑容很阳光的的男孩在兴奋地骑着，他们彼此微笑，眼神交汇，快乐地，穿过大街小巷，来到开满各色兰花的花圃里。
　　蓉，是个爱种兰花的女孩。天生具有兰花的气质，优雅，高贵，芬芳，美丽。
　　“兰花清雅淡素，以素心为珍。香气独特，清冽而不浊，醇正而幽远，可远闻而不能近嗅。”蓉告诉群，小时候妈妈特别喜爱兰花，自己也喜欢上了，她的梦想是开一个大大的兰花花园。
　　群听着，听得入神。
　　“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虽照阳春辉，复悲高秋月。飞霜早洗礼，绿艳恐休歇。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
　　“君息如兰，爱君如兰。”蓉轻轻吟着，她的眸子闪着晶莹。
　　群轻轻一愣，在那片淡紫色的幽香中，吻了蓉，醉人的一吻。
　　KISSES，甜蜜的亲吻，如同你的芬芳，令我痴狂——愿此刻沉醉在你温暖的臂湾里，永远不要醒来……
　　　　　　　　　　　　　　　　　
　　群很卖命地工作着，他准备做一种面包，叫做“KISSES”，用那种昂贵的巧克力，KISSES，还有兰花。蓉说过的，兰花可以食用，可以入药，幽香绵长。他想努力，把那一刻的幸福感觉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出来，精美的糕点，代表我的心，留住幸福。
　　蓉快生日了，兰花花开的季节。
　　那天晚上，竟有星星，一闪一闪的有些稀落。天有点冷，但群却将记住一辈子了。安庆在夜幕里显得很祥和，兰花的香气还未散尽，灯光柔和地闪着，——那夜，群在蓉住的那条巷子口等了一夜，手中紧紧攥着他做了很久的面包，“KISSES”——写着对你的爱，从刚烘出来的松软香溢，到后来冷了，硬了……蓉一夜都没有回。
　　第二天，一辆漂亮的宝马停在巷子口，蓉走了下来，随后出来的是个西装笔挺的男子。群看得真切，他看到那男子吻了蓉，然后蓉只是对他笑，要他小心开车，挥手，告别，折身进了巷子。
　　当然，那一刻的相遇是难免尴尬的。清晨的寒气还没有消尽，群冻得够呛，嘴唇微微发乌。花坛里的草木还结着未散的薄霜，如同空气里凝固的气氛。
　　蓉静静地看着他，群也只是安静着，大概他需要时间来思考这一切。但此刻他却无法思考，昨夜的寒冻让他意识麻木，却不至于不懂他刚才看到的一幕意味着什么。他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此刻，他更需要的，是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件柔软的衣服，或者，只是一杯热的白开水。
　　“你在这里？”蓉的声音有些低。她明显感到空气里有不安的因素在游动，让气氛变得异常诡异。但她预感到了，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不明白什么时候发生。注定失去，自己都无法珍惜的感情。
　　群的思维缓了过来，他搓搓手，那盒精致包装的面包，溶入曾经所有的爱恋，现在却不知道该如何放置。KISSES，该如何收场，送给她，还是扔掉？
　　“我等了你一个晚上，那是你男朋友吗？”
　　“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声音有些颤，似乎又在努力稳住。
　　“哦，我只是想送你件生日礼物，并说声‘生日快乐’的，不好意思，礼物迟了。”
　　群尽力笑笑，递出那个淡紫色的盒子，和蓉身上的裙子的颜色一模一样。蓉说过生日的时候一定要穿淡紫色的裙子，哪怕再冷。
　　“是吗，谢谢。”蓉接过礼物，头埋得很深，“是什么？”
　　“面包，KISSES，我取的名字。”群感到说出这话有些无奈。
　　“群，对不起，他送了我一座兰花花园，大到我不能幻想。”在爱情与面包与梦想的角逐里，女孩通常都是现实的。
　　“傻瓜，我也想早点看你完成梦想啊。”群摸摸她的头，把她的头发捋到耳后，感到自己不忍。“早点回家休息吧，现在外面很冷呢，别冻坏了。我有事，先走了，生日快乐！”群尽可能迅速地转身，走出了那条再熟悉不过的巷子。
　　蓉生日的次日早晨是情人节，KISSES，是你我缠绵的甜蜜，如果你的心不闭上耳朵，那我的爱该如对谁说？蓉对着它，轻轻抽泣……
　　兰花依旧盛开，不相关与爱情。
　　“绿玉从中紫玉条，幽花疏淡更香饶。不将红粉污高墙，空谷佳人宜作伴，贵游公子不能招，小窗相对涌离骚。”
　　　　　　　　　　　　　　　　　
　　群失业了，有些必然，也有些偶然。像一株植物失去了心，无法再焕发朝气蓬勃的力量。最精美的杰作曾经是“KISSES”，最悲哀的也是。与其说是他炒老板鱿鱼，不如说是给自己释放。
　　顺着街道走，直到尽头，简单思维，简单习惯——是一家网吧。
　　网络迅速窜红，在大江南北，把整个平川联系在一张网上，在小城，在群没有注意到的瞬间。流落网络，或许是一种幸运，也或许是一种灾难，走向这个结局谁能预定呢？于是只是继续地走着。
　　“只是习惯，活着只是一种习惯而已，难道你不是么？”安安理所当然地说着。
　　群回想起相关于习惯，那些关于爱恋的习惯，无力继续。
　　生活是这样地循环着，我们不知会遇到谁，不知会和谁重逢。如今天的相逢，群没有想到还能看到蓉，还有她有钱的男友。蓉手里提着一只漂亮的包装袋，面包，她还是那么地爱吃，只是KISSES，似乎已经不再存在。
　　他们对视了五秒，在认出彼此后，蓉迅速地笑了笑，挽着男友的手，走向他们的车。
　　群什么都没想地径自走向这家熟悉的网吧，这是第二次在网上遇到安安。
　　“我要来安庆了。”安安的头像酷酷地跳。
　　“因为我吗？”群开玩笑。
　　“臭美哦你，”“为什么？”安安很有耐心地答应着。
　　“因为我帅。”群打下这串字符忍不住要笑自己。对于容颜，没有不自信过；但感情，不能单单只有外表的。
　　安安突然有点想放手去爱的冲动。这个男孩，自信得让自己不由自主地喜欢。阳光里他微笑的表情如许久以来未曾有过的安慰，暖暖的，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是来自安庆的味道吧？安安好想弄明白一点。
　　今天邮箱里有一封信，是来自那个在网络消失了很久的人。他的想念，他的呓语，写在一张精美的“水晶之恋”卡片里。“想听你的声音，想念你的呼吸，想你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想你久久不停的依赖。多想沉浸在你甜蜜的吻里，直到永远。有空给我打电话好吗？我新手机号码是*********”
　　安安记起“水晶之恋”的广告语：红色——真的好想你；紫色——有你真精彩；……那时都说好了的她20岁生日的时候他要来的。她的生日，也是在兰花花开的时候。可是，一切结束得太早。那天下线，她只能去田野采了大捧大捧的开得灿烂刺眼的金黄色野菊花，插在瓶子里，让整个寝室飘香了好久一阵。直至花瓣落尽，才一把干枝地扔到垃圾桶里去。
　　安安也记得，在20岁生日那天，也收到了好大好大的“水晶之恋”礼包，却不知道是谁送的。那天的客人实在太多了，安安忙晕了头，还喝了酒，脸红通通的。客人****后，安安苍白着脸，蜷坐在沙发里，等着电话，固执微笑，一夜未响，安安没说什么，只是第二天习惯性地对着荧屏流泪。
　　安安无力地看着熟悉的名字，熟悉的依恋，问自己还爱不爱他？好辛苦的回答……
　　安安删掉了那封信，负气地给群发了一条消息：“做我男朋友，我给你时间考虑。”五分钟后，安安又发了条消息：“收回前话，不和你玩。开个玩笑，不要介意。”
　　安安习惯做事冲动，又习惯性地后悔。
　　群突然在网络消失了，这让安安感到格外落寞。虽然已经习惯，但她还是开始害怕起来，她竟想他。或者只是想找个可以说话的人吧？或者只是找个人可以想念？安安害怕，如果某天自己真的喜欢上他怎么办？该不会又要用沉默，为自己哀悼吧？安安迅速打断了胡思乱想。
　　安安决定去安庆，在她20岁这年，完成心底的心愿，替自己解围。
　　其实安安没有出过远门的，从小生活得有点闭塞耳目，网络打开了她的视野，但是好象心，也被挖去了一块似的。安安对自己说，这次去，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单纯地想看看这个城市，在我心中，压积了太多的好奇。
　　　　　　　　　　　　　　　　　
　　2月14日前夕，安安只身到达了安庆火车站。
　　旅行是疲惫的，而这里是陌生的，无人接车，安安偷偷想了自己网络上遇到的人，希望渺茫。穿梭着的人流，忙碌于各自的生活，如以往的所有了解，这里又是熟悉的。
　　太多思念相关的地方，应该很熟悉才对。
　　空气中有淡淡的兰花馨香的城市。
　　安安靠唯一的电话号码找到了那座房子，只是房子，没有惊动任何人。地址是请安庆的网友打探到的，山清水秀的地方，也许人杰地灵。安安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爱情究竟犯了什么错？看到了他的家，安安感觉自己只是更寂寞。
　　沿着一条路走，直到尽头，有家网吧，安安走了进去。
　　打开QQ，群竟然在，那么多个寂寞的日子里，安安发了太多消息给他，从未回应。安安以为习惯了，能够看到他在，怎么不觉得神奇？
　　“嘿！好久不见。”他看起来很好。
　　“好，我在安庆了。”安安像抓住了跟救命草。
　　“啊？哪里？来我这里玩吧！”群着实吃了一惊，甚至这一惊，都吃得自己莫名其妙，大胆的女孩。
　　2月14日，情人节，群领着一个叫安安的女孩在安庆这个城市玩了一天。安庆这个城市里的气氛终于是温暖的，他们非常开心的，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乱逛。安安像个孩子，乱走乱跳还有乱叫。
　　他们去放了风筝，安安从小就喜欢放风筝，特别喜欢在自己生日的时候，早春，风很暖和，也是兰花花开的时候。安安从来都放不起风筝，只能跟着别人跑，看着风筝爬上去尖叫，依旧很高兴，手舞足蹈着，甚至比飞上半空的风筝还兴奋。安安所有记忆里能放风筝的日子不多，她的生日传统过农历，亲戚朋友特别多，只是热闹，却不曾记得有太多的快乐。
　　今年2月14日，只是凑巧轮到安安生日。
　　群给安安买了只淡紫色气球，他们到江边上玩耍，戏水，奔跑，欢笑。唯一的遗憾是，安安一不留神的时候，松开了系气球的绳子，追都追不及，只能看它摇摇摆摆地升上天空，向大海的方向飞去。
　　安安吵闹着后悔，群却像松了口气，轻抚安安的头发。
　　群告诉安安，他这么久跑到了上海，找到了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不再做面包。
　　吃晚餐的时候，安安固执着只肯吃路边小摊，群只好随了她。小摊老板端上一碗炒得让人垂涎三尺的特色鸡块上来，群夹了其中最大最好看的一块，放在安安的碗中。安安愣了一下，很久，很久，或者是从来，没有人以这种方式体贴过自己了。她安静地吃饭，有些哽咽。
　　安安突然想起读过的一篇《幸福鱼面颊》，男主人公总记得把鱼面颊的肉挑给女主人公吃，说他奶奶从前就是这样做的，说鱼面颊的肉最鲜，最美，最有营养——安安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可是那个鸡块，看起来好幸福。
　　人世间的幸福，总会让人好看一些的。
　　晚上，群带着安安到电影院看电影，看的是很老的一部片子《星语心愿》，却有很多人看，广场里挤满一队队的男男女女。群排很长的队买来了票，然后又去买了些小吃，满头大汗地跑到安安跟前，拉她入场。在入口的路上，安安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我鞋带散了。”她想空出被拉的手。群突然把所有零食一股脑全塞到安安怀中，然后俯下身子给她系鞋带。
　　安安呆了，她痴痴地看着这个认真给自己系鞋带的男孩，不知道该说什么。热闹的街头满是来来往往的一对对，充满玫瑰浪漫的气息。安安看到自己怀里抱着的，竟全是“KISSES”巧克力，安安一阵感动，抬头看夜空里灿烂的星星，竟闪烁得如此美丽。
　　《星语心愿》是个感人的故事，安安哭了，而且很夸张。群轻轻地抚她的头发，给她递纸巾。
　　“我要控制我自己，不会让谁看到我哭泣。装作漠不关心你，不愿想起你，怪自己，没勇气……找不到坚强的理由，再也感觉不到你的温柔。就像流星许个心愿，让你知道我爱你。”
　　安安在群的怀中睡着了，醒来电影已经落幕，人们纷纷往外走。今天实在玩得太用力了，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过。
　　“安安回家了，”群笑着看她，轻轻地吻了她的脸颊，“生日快乐！”安安呆呆地看着他，眼泪不听话地掉了下来。
　　安安在安庆呆了一周，群陪了她一周。
　　安安想她大概真地爱上这个大男孩了，却也该回家了。上火车的时候，安安拼命地向群挥手，眼泪不由自主地掉。群灿烂阳光的笑容如旧地闪耀着，只是表情里藏着些难过。安安的眼泪流个不停，一滴一滴，晶莹剔透，落在群送她的那大束兰花上。
　　回到属于安安自己的城市，又开始往常的生活，学习，上网，一切如故。
　　只是思念，已不再为了别人。
　　　　　　　　　　　　　　　　　
　　某日，群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满是叠得十分漂亮的极精致小巧的千纸鹤，还有安安的一张照片，她站在阳光里，灿烂地笑。
　　照片反面写着：“群，安安想回家。你能给安安一个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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